藝術收藏的目的常是多⾯向的,最迷⼈之處在於藝術家所賦予作品的藝術⽣命,與觀賞者之間相遇所帶來的觸動、對話與共鳴。2021年1月起,潮時藝術將以〈磺溪街25號〉為基地,以【我們在此相遇】的藝術計畫,串起 [藝術家―藝術品―觀眾] 之間的相遇經驗,帶來崔永嬿、 溫孟瑜、李思樺、呂浩元 、木下真子、歐靜雲、林慧姮 等七位藝術家的作品,分享藝術家將其⽣命感知轉譯在作品之中,再次於展會中與觀者相遇,期待美好故事發生。
生長在四面環海的台灣,海水帶來的經驗與感受是生活在這個島嶼上所有人共有的記憶;崔永嬿也不例外。水性不好的她,卻也在首次浮潛時,折服於大海無盡的神秘魅力。
第一次進入海中感受大海的能量,那麼美、那麼巨大而難以逃脫;駐足大海前,總覺得生命變得輕盈舒爽,當日子疲憊到讓人無法喘息的時候,看著海,就能再次呼吸。
面對大海時內心的忐忑與迷戀拉扯著崔永嬿,矛盾而深刻的感受使她銘記這份衝擊。
多希望能有夠大的勇氣、更多的能力,自由自在的跳入海中,進入那視覺、聲音與陸地平行的三度空間,一個與世隔絕卻又緊緊相連的魔幻世界;在那裡每個毛細孔都密密的被海水包覆,語言被擱置了,只剩下生命本身的漂浮。
於是這份難忘的相遇體驗成為她創作〈Life Saving〉的靈感來源。
這樣的憧憬,大多數只能站在沙灘上,閉上眼,聽著海浪聲,想像著。即便如此,大海的包容,依然是生命的救贖,那就像跳入海中身上的那條救生圈般,懸著生命的絲線,讓我能緩緩向前。
從萬花筒中,我們可以將舞動的光之花盡收眼底;從温孟瑜的畫作中,我們可以透過"温氏濾鏡"一窺理性線條下以獨特透視恣意綻放的靜物。如果一粒細砂中確有世界存在,那温孟瑜的作品裡必定有個温暖而爽朗的舒心之地。
〈我們之間...〉一作萌發靈感的場景就在創作者與熟稔的友人之間。兩人談及過往一同旅行的回憶帶給温孟瑜的愜意時光,從畫作中植物與天空自在躍動的筆觸可略見一斑;
這件作品的想法來自於與認識許久的朋友見面時,坐在窗前聊起過往的旅程時懷念的心情。兩張椅子是兩個人交談時親密的距離,眼前是冬天即將結束之時的心境,隨著景色的變化,內心也逐漸感到温暖。
温孟瑜自白,在創作每個場域的當下,都是與每一件家具、植物建立關係的開始。她可能透過搜尋到的圖片去初步認識,在草稿紙上型塑輪廓,以彩筆顏料塗抹上他們的容貌,還有額外的工具去協助綴飾他們的靈魂。當下的心理狀態深深地影響她創作的方式;乾擦抑或噴漆,筆直又或圓弧,艷麗鮮明的寶藍或者輕甜暈染的螢光粉;
我試圖將真實生活中平凡的場景突顯,將物件圖像化的時候,它們以幾何元素組成,在空間中作為傢具、物品,具有辨識的功能。他們在線與面描繪的空間之中轉化材質與色彩的關係,使其構築情感的層面。在此階段,真實生活的空間被描繪為圖像的時候,關於日常生活的情境便開始醞釀。
木下真子的〈流〉一作,闃寂的灰藍靜靜淌在米灰色的畫布中間,筆直的色塊中切出一道開口,彷彿邀請觀者走進這個靜謐的小世界。這件作品帶來的安定感,讓人驚奇於最初在真子心中埋下的靈感種子,竟是源於小時從父親得知的危機自救知識。
爸爸有一天突然教我,如果走在結冰的湖面上,萬一踩到冰比較薄的地方,薄冰碎掉,不小心掉到湖裡的時候,不要慌,冰層和水之間有一層空氣層,呼吸著那空氣,全身放鬆,湖裡有水流,水流會帶妳回到掉下來的碎裂,回到那碎裂再爬上來就可以了,反而妳亂游,可能永遠找不到碎裂了。
爾後年歲漸長,環境的認知使真子明白這個知識很難有機會用到;但這個隨時間對一件事物逐漸改觀的自己,卻成為了她創作的養分;
到了國中的時候,我才想到我們家附近根本沒有湖,我會走在結冰湖面的機會好像也不多。而且到現在,我還不確定爸爸說的逃難方法是不是真的。不過可能當時的印象深刻,這個逃難方法就成了我的人生觀的一部分了。這幾年這個感覺越來越強。時間會流,事情會流,人也會流。有時候有些會留著,就算留著的,有一天也會流去。一直重複著留著流著, 隨它留隨它流。
於是這股靜靜徜於時間流動的自在,被真子填進了畫布上。也許這股隨世而安,正是這個小知識給予真子最好的指引;一如最近她看到一段印度詩曲:
我一直漂流在河流中,左岸也上不了岸,流到了右岸也上不了岸,只能一直漂流。
真子認為:說不定有沒有上岸其實不重要,就漂流著,隨著流。
常以冶豔神秘色彩詮釋瓷器動物風貌的呂浩元,在近期的創作中,表現手法再次昇華。延續濃麗厚實的色感,不同的是畫面給人更有「畫」的感覺:以最近的〈丸丸〉來看,立體的身姿逐漸消失,以趨向平面但表情更為靈動的樣貌現身。
〈丸丸〉與呂浩元的相遇與其他的作品並沒有太大的不同,最初給予他創作想法的多半來自他的收藏。但〈丸丸〉又與之前的作品有著顯著的區別;
這段時期我將他們用細筆刷毛,沒了時間空間只剩下動作;更純粹更自溺,我自己將這種過程稱為「做女紅」。
對於呂浩元來說,每一幅畫他都全心看待,因為對於自信而不受世俗眼光拘束的他,是以畫作來表達內在自己的不同面向,彷彿照鏡子般。
我覺得就只是造型上不同,要表達表現的都是一樣的;都像是自己的肖像,自己的投射。正如毫無偽裝看待真實自己的呂浩元,丸丸一雙渾圓真摯的眼神,今天也帶著些許好奇、些許純真看著持續變化的世界。
Joseph Campbell 曾說 : 「神話是公開的夢,夢是私人的神話。」
李思樺是個特別的女孩,她木訥而慧詰,對於細微變化的感受力特別敏銳。傳統文化、童話、神話、裝飾性的事物,以及宗教信仰元素特別喜愛;為此她做了非常多的涉獵。這些經驗最後成為了她的「小神話」 ,一個甜美而天馬行空卻飽含對於生命的美好祝福。
我們都有自己的小神話,屬於自己的夢,自己的想像空間與詮釋去解讀幻想與現實之間的模糊界線。
敏銳的觀察力使李思樺多方的感受資訊發達時代的風吹草動;
這種憑直覺和想像力地進行創作,新奇的事物總能給我視覺感官的刺激和欲望。也是因為現代資訊爆炸性擴張,無法抓住瞬息萬變的狀態,易流於不安,所產生更高訴求的欲望。
這件渾圓而靜謐的〈紫夜鷹〉,其實就是一個熬夜的舉動給予她靈感;
某一天的熬夜狀況下,我感覺自己像只貓頭鷹,日復一日的創作著,成為我創作〈紫夜鷹〉的想法來源。我喜歡鳥類的型態與銳利的眼神,眼神訴說他的欲。貓頭鷹的型態結合各屬性的特點,類似於神話中的獸,接近真實與虛幻之間。
歐靜雲 Jing-Yun OU
花冠 Corolla
油彩、銀箔、畫布 Oil, silver foil on canvas, 67x67 cm, 2020
〈花冠〉之於歐靜雲,很像一個心情愉悅狀態下仔細編輯的剪貼簿,一些生活中觸動他感受的細節,被他細心編織進畫中;
花冠是一個集結的詞彙,也有裝飾性的意味在裡面,這件作品就像是把一些繪畫的碎片集結成某種應對一樣。
促使他創作出這件作品的時節也正好是個春光明媚的月份,當時結束一段忙碌的工作,使他放下心來開始整理一些片段思緒;
在發想這件作品的時候,我剛完成個展,大概是要四月温暖的春天,那時候常常在思考繪畫跟繪畫景物的關係,像是個精細的工作機械,兩者不斷增生。總是有一些殘落的想像會記在稿紙上沒有實現成油畫。
温煦的天氣、閒適的心情,給予他漫漫悠思去把不同調性的浮光片羽安放在他的畫布上--相異性格的元素逐漸串聯成屬於"花冠"的語彙;
在過程之中,有熱帶的明亮平滑、也有冬季的冷冽深邃,它在跳躍之中好像能聯繫成某種線索,這是我決定要描繪這件作品的開始。
林慧姮 LIN Hui-Heng
昨日和今日 Yesterday and today
油彩畫布 Oil on canvas, 65x53 cm, 2020
如果之前有關注過林慧姮的作品,會看到恐龍一類的題材時不時出現在她的作品中。而在這一次的新作《昨日和今日》裡,她少見的將暴龍的頭放大,並在畫作中佔上很大的一塊區域。當問到她對恐龍的看法時,她有一番獨到的見解;
我覺得我的恐龍在作品中象徵的是中華文化,一種龍馬精神。因為最早出土的恐龍即是在中國發現;然而那大而不當、虛有其表的恐怖怪獸終將被小巧機智的靈活鳥兒取代。
所以本幅作品真正的主角就出現了。與巨大的紅色恐龍相對的嬌小白鳥,有她在畫作裡重要的精神象徵;
如果說恐龍已過時,那便是指我們不用再向誰證明什麼,不用武裝自己和譁眾取寵;而可以寵辱不驚的做自己的鳥兒。鳥兒可以飛到最高處,唱起最美的旋律。
大與小、紅與白、平面與立體、張牙舞爪與靜默拘謹,各種對比的方式成為林慧姮在這件作品中持續運用的手法;
之前一直使用淺浮雕的方式在畫布上作畫,有點像是廟宇師傅砌水泥般,先是砌出了獨角獸,而這次是可愛的小鳥,我想他看起來活靈活現的,非常接近現實,而背景抽象的山水則和她形成了極大的對比,平面和立體相映成趣。物質和非物質之間的轉換。我想我最近總是在畫與不畫之間,主體是捏塑而成,背景的恐龍是油畫,在繪畫性和去繪畫性間遊走與翻轉。
結合了饒富趣味的對比手法,以及對於在同一塊土地上的人們充滿希望;林慧姮相信如果能在心中有著美好的樂觀種子,所有困難都會過去,在努力的道路上開出金色花朵的樹芽;
面對強勢的大國文明,小白鳥仍處變不驚的完成己身任務;那些金光燦燦的輝煌的都是信念的種子,依循著信念的軌道,再不起眼的地方也會發光。紀念2020亂世中的小島文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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